就像陈景骨髓里的那点光芒,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真正消亡。
良久后,血色荒原的风渐渐平息。
陈景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光,忽然笑了笑:“该回去了。”
柳千机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包扎伤口,闻言抬头:“回哪?你现在这修为,连只筑基期的妖兽都打不过。”
“苍渊。”陈景轻声道,“剑舞和宫羽还在等我。”
这个名字一说出来,李寒光和柳千机都愣了一下。
多少年没听陈景提起过道侣了?
自从踏上逆星之路,那些温软的记忆仿佛都被封存在了岁月最深处。
李寒光沉默片刻,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残破的剑符:“我也该回去看看了。”
柳千机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突然骂了句脏话:“行吧,老子正好去幽冥渊逛逛——听说那儿新出了种毒龙髓,说不定能治好我这身伤。”
三人相视一笑,谁都没提告别的话。
陈景弯腰捡起地上一块最小的青铜碎片,塞进衣襟:“走吧。”
他转身时,筑基期的身躯在朝阳下显得单薄而渺小。
可李寒光和柳千机看着那道背影,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站在源核前,敢与大乘为敌的身影。
柳千机突然喊道:“喂!要是哪天你修为恢复了......”
陈景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:“请你们喝喜酒。”
远处,初升的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。
三道身影朝着不同方向离去,影子在晨光中拖得很长,很长。
……
二十年风霜,陈景的靴底磨穿了三双。
苍渊界的界碑出现在视野中时,正值深秋。
陈景站在山岗上,望着远处熟悉的城池轮廓,筑基期的神识勉强能扫到城门上“天剑”二字。
当年的天剑宗,如今已是天剑城了。
城门口排着长队,几个炼气修士正在收取入城费。
陈景摸了摸空荡荡的储物袋——
当年弹指可碎星辰的手,如今连一块下品灵石都变不出来。
“老丈,要帮忙吗?”
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。
陈景低头,看见个七八岁的娃娃正拽他衣角,腰间挂着天剑宗外门弟子的木牌。
“我观您气息虚浮,怕是旧伤未愈。”
小娃娃老气横秋地掏出一颗回气丹,“这是今日新炼的,只要......”
话没说完,娃娃突然瞪大眼睛。
他怀里的测灵盘疯狂转动,最终指向陈景心口。
那里,天枢子留下的封印正在微微发烫。
“您、您是哪位前辈?”
陈景揉了揉娃娃的发顶,指尖一缕青气渡入他丹田:“故人。”
转身走向城门时,守门的炼气修士突然浑身一颤,手中验灵玉圭“啪”地炸裂。
“站住!你......”
修士的呵斥戛然而止。
陈景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,那目光中的沧桑,竟让他双腿发软,差点跪倒在地!!
城内街道依旧热闹。
陈景循着记忆来到城南小巷,却在巷口停住脚步。
多少年了?
几十年还是上百年……
还是几百年?
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,可当他嗅到院内飘来的药香,听到那个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时,道心竟掀起滔天巨浪。
“小舞,当归放多了。”
“要你管!我就爱这个味儿!”
竹帘掀起,宫羽端着药篓走出来。
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,可发间那支木簪——
陈景瞳孔微缩,那是他当年用雷击木亲手雕的。
筑基期的修为根本藏不住气息。
宫羽突然转头,药篓“咣当”落地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陈景骨髓里的封印突然灼烧般滚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