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锯声停止了,可是人还没有离开。
极度安静而又极度恐慌的情况下,人的大脑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,江城源感到这个杀手正在掀开尸体的白布,然后观察尸体的面容。
几分钟过后,江城源面前的白布被突然掀开,一瞬间,江城源屏住了呼吸,尽量以死人的状态出现。
杀手轻轻摸上江城源的脸颊,湿乎乎温热的感觉,极有可能是鲜血。
他的手掌粗糙,手心有厚厚的一层老茧。他的呼吸沉重,神经也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,很有可能是一口气砍了许多人的原因。
越分析越可怕,越可怕越心慌。
所幸,这个时候,江城源的心跳并不是极度剧烈,相反,有种濒临死亡的平静。
江城源的上半身还是光着的,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,有种死亡的惨白。
他的手顺着江城源的脸颊向下,划过脖子,路过锁骨,最后停在心脏处……
如果他停留一会,就能感觉到江城源微弱的心跳,而事实上,他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江城源在经历过复杂的心里斗争后,依旧选择了装死。
一动不动的躺着,只是这个憋气憋的着实快要窒息。
江城源或许感觉不到,自己的睫毛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。
“不许动,举起手来,给我蹲好。”这是陌生而又严厉的命令。
可在江城源听来,却是天使的呼唤。
杀手扔掉了手中的电锯,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,抵在江城源的脖颈,并且一把拽起他,知道自己已经暴露,江城源也不装了,大口大口开始呼吸。
看到举着枪与犯罪分子对峙的警察,江城源一阵感动。
“放下人质,举手投降。”中年警察严厉的味道丝毫不减。
这时犯罪分子也开口了,“哦?那我们试试看,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。”声音极其轻蔑而又残酷无情。
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,江城源感觉到自己的胸脯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过,并且还没有丝毫的痛觉。
杀手的声音又凉凉的响起,“我当然可以死,我无所畏惧,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,江城源死了,我们可以大做文章,以他的知名度,你说舆论先杀死的是谁呢?”
警察没有说话。江城源倒是感到万分愧疚,粉丝多的情况下,注明了自己不会轻易被杀死,但也因为公众人物的原因,自己轻而易举的妨碍了警方办案。
杀手极其诡异的笑着,并且信心十足的拖着江城源向后走去,警察没有追过来,毕竟敌我不明,地势不清。
杀手拖着江城源走过一片白布笼罩的空间,在某一片土墙上摸索,身后的钢板缓缓移动,他们越过这块钢板,到达另一个地道处。
身后的钢板自动关闭,就算警察再跑过来,没有密码的情况下,也只能认为他们是凭空消失。
前方黝黑的地道里,四周一片死寂。
杀手放开了江城源。江城源蹲在地上剧烈呼吸,然后缓缓抬头,他以为,自己会看到一张面目狰狞,冷酷无情的脸,可是现实告诉他,你是错的。
杀手穿着舒适的名牌运动衣,干净利索的小寸头,痞里痞气的长相,让人打眼一看就觉得,他应该是那种学校里无忧无虑,不学习但很会潇洒的少年。
毕竟,他的年纪看着应该和崔灿一样大。
他给人一种可以深交,可以做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感觉。
这与想象中的满脸疤痕,胡子拉渣的形象完全不符嘛!
电光火石间,江城源觉得,自己应该尽量避免患上一种名为斯德哥尔摩的病。
毕竟,他是一个颜性恋。
少年再次开口,这次的嗓音与先前丝毫不符,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,透着一丝不羁。
“哎!你有没有事啊,还能走吗?要不要我背你,但是你可别偷袭我啊。”
光看这张脸,光听这声音,江城源很难把这痞气少年与刚才的电锯杀手联系在一起。
果然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。
江城源蹲在地上迟迟不应声,没有鞋没有上衣的处境,着实难受又尴尬。
少年冷冷的问:“哎,你怎么不说话啊,我又不是不认识你。你装哑巴干吗?”
听这语气,江城源没有感觉到杀手不耐烦,相反有一种善解人意的和气。
完了,江城源越来越感觉,自己有一丝斯德哥尔摩的倾向了。
江城源看着少年,问道:“可以给我找件衣服吗?我这样,多不雅观。”
少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,“啊?这种时候,你还关注外表?”
江城源已经开始尝试给杀手洗脑了。又回道: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!”
少年疑惑的回道:“虽然我读书少,但你也别骗我,这是一个意思吗?答非所问吧你。”
少年把自己的运动衣脱下扔给江城源,冷眼看着江城源继续磨磨蹭蹭。
江城源站起身,又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脚,因为赤脚走过太多路,现在的脚黑乎乎的,仿佛要与泥土融为一体。
少年把自己的鞋脱下来,江城源又以为自己有鞋穿了,正要暗自感谢少年的善良,内心留下感动的泪水,这时,少年把袜子脱了下来,扔给了江城源,说:“快穿上,我们走。”
磨磨蹭蹭到最后,江城源穿着一双明显有点小的皮卡丘袜子,搭配着印有喜羊羊的运动衣,走在了黑暗中。
少年对江城源没有多少防备,江城源的伤口很浅,也已经自动止血了。
一路上,江城源试图瓦解少年的心里。
江城源搭讪道:“哎,你现在应该高中吧,怎么没读书了吗?”
少年白了江城源一眼,没好气的说:“没钱啊,你以为谁想读书就能读的吗?学费生活费不是钱吗?”
江城源略显悲伤的点点头,说:“那要不,你跟我混吧!我给你付学费。”
少年像在看白痴一样的看了江城源一眼,无所谓的说:“我已经回不了头了,现在自首,我就得吃枪子。”
江城源拍了拍少年的肩头。说:“你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?方便说给我听听吗?我很会开导人的。”
少年很无所谓的说:“我的故事比较沉重,怕你受不了,不说了,不说了。”
江城源又问:“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?你们应该不会打算杀了我吧。”
少年看了江城源一眼,挑衅道:“你猜啊!猜对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江城源一阵无奈,按道理说,你我之间的年纪应该还不到代沟这一说吧,怎么我就撬不开你的嘴呢。
少年大步走在前面,回头看了江城源一眼,不耐烦道:“你快点行不行啊,我都饿了,我还着急吃饭呢。”
江城源跟着少年走,拐过几个弯上了几层台阶,来到一处空阔的野地,这里大大小小聚集着许多帐篷,但是四周荒无人烟。
有人架起一口大锅,锅里煮着什么,飘出一阵阵肉香。
少年跟煮饭的人打了招呼,便领着江城源到自己的帐篷,这里还住着其它几个人,准确来说,是一个类似于大通铺的睡觉的地方。
除了身边的少年,周围几个都是外国人,有大叔型的,还有黑人型的。
看起来,他们好像都是知心朋友。
看到少年回来,其他几个人也开始打招呼:“龙哥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