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泳消耗了太多体力,再加上已经小半天没有进食,四人还都很年轻,所以消化系统的活跃也注定了会发生一些尴尬的事。
现在安静的烤鱼,不时能听到某个人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咕。实话说,这不是某一个人。
崔灿拿出烤的漆黑的小鱼,稍微吹了吹就开始大快朵颐。
焦黑的鱼,而且没有一点佐料,放给平时的他们,应该是直接扔到垃圾桶的,而现在他们都吃的津津有味。
就像慈禧逃难时吃的窝窝头一样,不是什么美味,但依旧回味无穷。
因为重要的不是吃什么,而是在什么地方,伴随着什么样的情景,以及跟谁吃。
崔灿吃的很快,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了鱼的内脏,轻轻撕开最外面薄薄一层的束缚,内脏掉下来的时候,还夹杂着一根比较重的东西,吸引了崔灿的注意力。
他用脚边的树枝拨开团起来的内脏,看到了那个比较重的东西——人的大脚趾。
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被海水浸泡的有些褶皱的脚趾,指甲盖已经不在了,不知道是被人为的拔掉,还是被海里的大型鱼类撕扯咬掉。
萧维跑开到一棵树下,吐了起来,江城源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趣,崔灿更是看呆了,静静地杵在那里,不知所措。
宋英华更加确信那些传言了,这个岛,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是真的。
萧维从树底站起身来,虚弱的走回到他们身边,鱼不能吃了。
为防走失,四个人一起行动,他们用一根比较粗的木棍把火苗带上,终于知道,为什么人类文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火的保留。
有了火,就代表出现了温暖,有了温暖,人才会感到安心。
这个岛上树木很多,宋英华先把希望寄托在野果上,但他不知道这些果子是不是可以直接食用,算了,被毒死也总比被饿死强。
宋英华爬树是专业的,毕竟小时候调皮捣蛋,这种事也没少做。
站在高处的视野非常宽阔,宋英华几乎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,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,后方是茂盛的原始丛林,树太多了,也遮挡了一部分视线。
宋英华摘了一个果子,用衣服擦了擦,然后咬了一口,但他立刻吐了出去,这个果子是苦的,有没有毒先不说,光是这苦味就很难让人接受。
崔灿好像发现了一只兔子,奔跑着去追赶那只白白的兔子,萧维跟着崔灿一起走,江城源在树下等着宋英华。
少年人,精力就是旺盛。
渐渐的,四个人分成了两组,两组人都无法找到另一方人。在这一望无际的小岛上,他们迷失了方向。
宋英华下意识的抓紧了江城源的手,在这未知的岛屿,彼此成了双方的慰藉。
患难见真情。
他们朝着崔灿最后跑掉的地方走去,每一步都格外小心。
小岛由于长时间的荒无人烟,四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,再配合现在的季节,很适合作为掩藏的地点。
他们拨开浓密的杂草,一个人目视前方,另一个人注意脚下。
杂草的茂盛程度倒很像是普通田地里的庄稼,横行纵行都很有规律。
再加之这些杂草的底部都有松土的迹象,宋英华猜这很有可能就是某种庄稼,懂得种植庄稼,这里的居住者应该不是传闻中的原始人。
可能是古代某个时期为了躲避赋税而来的农民,也可能是为了躲避警方搜捕的罪犯。
很明显,后者的可能性更大。
他们慢慢的行走着,在这安静的近乎诡异的世界里,心跳成了最大的响声。
不知走了多久,拨开眼前最后的杂草,面前出现的是覆盖着干枯杂草的一片空地。
杂草已经干枯泛黄,这是放了很久的缘故,两人没有冒险继续前进。
宋英华凭着多年的职业习惯,从地上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石头,用力扔向杂草的中央。
石头落地无声,消失在了草丛中央。
两人都长吁一口气,幸好没有直接踩上去。
两人配合着把地上的杂草都移开,渐渐的露出了里面的景象,杂草下面是一个两米深的坑,一排一排削尖的干枯粗木棍,杂乱无章的占据着整个坑穴。
有些粗木棍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干涸的血迹,靠近正前方的一根木棍上还挂着一只兔子。
白色的皮毛被自己的血染成了鲜红色,血滴滴答答的掉在黄褐色的土里,兔子不时还轻微的抽搐一下,显示着与死神抗争的决心。
这是岛上居住者的捕猎方式,残忍但有效。
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。然后默契的把杂草重新盖在坑道上,来掩盖岛上有外来人闯入的事实。
“啊~”
一声清脆的喊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,这是萧维的声音,而且离他们并不远。
顺着声音的来源,他们慢慢拨开面前的庄稼,不多时,来到了另一片空地,这里有一棵接近三米的树,树不是很高,但它的树干异常粗壮,树枝上挂着很多黄色的小果子。
一根比较粗的树枝上挂着一张老旧的渔网,渔网里包裹着崔灿和萧维。
崔灿看到他们的瞬间,立刻大喊:“后面,小心后面。”
宋英华是接受过训练的人,立刻拉着江城源超前奔跑两步,然后转过身去看向身后。
身后有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,老人的衣衫灰旧,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,老人脸上的沟壑很深,密密麻麻的横亘在脸上,预示着岁月的沧桑。老人的头发也所剩无几,白白的挂在头皮,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。
老人的左手拄着一根木棍做成的简易拐杖,右手拿着一把枪,枪口直直的对着他们。
老人的眼神中起先充满了杀意,随后便露出一丝温柔,老人看着崔灿,颤颤巍巍的问: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
崔灿惊恐的看了看宋英华,宋英华也回望向他,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。
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,宋英华就变成了崔灿幻想意义上的“老父亲”,宋英华的点头,可以给崔灿极大的勇气。
崔灿的声音依旧发抖,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了恐惧,崔灿回望向老人,说道:“十六岁,马上过十七。”
老人的眼角有些湿润,她神经质的点着头,喃喃自语:“十六岁,十六岁……”
老人开始笑了,张开没有牙的嘴,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,经过脸上的沟壑,掉在了面前的土地。
江城源听出,老人的话语是饶安方言。
江城源尝试着与老人交谈,他以一个心理学家的心态来看待老人,直觉告诉他,老人心里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。
江城源以饶安方言问道:“奶奶,你是饶安人吗?”
听到熟悉的口音,老人把目光从崔灿身上移到江城源身上。
老人上下打量着江城源,没有回答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。
江城源又说道:“我们乘坐的船出了意外,幸好我们还会游泳,就随着风浪来到了这个小岛。如果冒犯了您,还请见谅。”
老人放下了枪,用颤抖的声音回道:“既然是饶安人,那你们走吧,出去了也别说自己来过这里,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。走吧,走吧。”
老人边说边转身,准备离开这里。
宋英华开口道:“等一下,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,您可以告诉我,我是警察。”
老人蹒跚着准备离开,但在听到宋英华的帮助之后,却意外的转过身,朝着宋英华迅速开了一枪,由于老人的胳膊有些颤抖,枪打歪了,本来应该打在心脏处的子弹,最后打在了左臂上。